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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青李钰涵: 冷的琴,热的血

来源: 2021-09-29 10:24

文 / 《台海》杂志见习记者  张铮



与人们常说的“万事开头难”不同,古琴是少有的“开头难,中间难,越来越难”的一门乐器。台青李钰涵表示:“在学习古琴的这条道路上,困难二字已略显浅薄。在这个年代,学习古琴已经有很多辅助工具了,很难想象前辈们当时是怎么学习的。”今年六月刚刚从台北艺术大学古琴专业毕业的她,从初中三年级开始学习古琴至今已有七年多。流过数不尽的泪水与汗水,但她依旧充满感激与珍惜。



识谱:初学者的第一关

“有些人还没迈进古琴学习的大门,就已经被古琴减字谱给吓跑了。”李钰涵说。她所说的“古琴减字谱”,是古琴独有的记谱方法,从唐代衍生至今,属于指法谱的一种。唐代以前,古琴谱为文字谱,将指法名称和弦序、徽位结合为文字写成,但这种记录方式十分繁杂、冗长,使用也不便利。相传唐代曹柔将文字谱指法、术语中有特点的部分简化、组合,发展为减字谱。“简单来说,现在我们在谱中看到的字符是由不同的字组合而成,一个字符可能包含了很多个字。比如,散音代表的是空弹弦,那“散”这个字在减去笔画过后就变成艹(屮)的样子;又如,勾在谱上记作“勹”,代表右手中指向内拨弦。”李钰涵说。

因此,我们在打开一本古琴谱时,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虽然在看书,但书上的文字却一个也不认识。我们所看到的那些像粗写中文字体一样的符号,是曲子的基础结构,亦可称为曲调,它构成了古琴音乐核心的转弦换调部分,是曲子富有生命力的来源。而这些粗写黑体中间还夹有大量其他符号,字体稍小,看起来有些像数字,有些像偏旁部首,有“上”,有“下”,它示意着弹琴者拨弦时应当往下还是朝上,是否要弹颤音,该弹多少次,速度快慢等等,对音色、节奏和氛围有至关重要的信息。乍一看古琴谱,一定会让人感到一头雾水,正如《红楼梦》里宝玉说黛玉妹妹在看的是“天书”。

1721年的《五知斋琴谱》是清代最广为流传的琴谱,仅三十三首曲子,却在第一章中详尽地介绍了一百五十多种指法。“不仅如此,不同流派的传谱中,也有不同的指法解释。在古琴学习中有一本《古指法考》,由管平湖先生所著,是古琴中‘字典’一般的存在。”李钰涵表示。“所以,别人一学期能学十几首曲子,我们可能只能学两三首,因为识谱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了。”


不同的阶段,不同的困难

若是没有被第一眼的识谱给劝退,那也算过了古琴学习的第一关。但很快,古琴又会对学习者提出新的要求——静心凝神。“古琴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因为古代不会像现代这样有这么多噪声。若想听清古琴的声音,必须静下心来、集中精神。”李钰涵说,为此,她经常在夜里练琴,四下安静的同时,也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最初,李钰涵学习古琴只是被古琴的气质吸引,甚至有一丝“功利心”存在——古琴作为冷门乐器,竞争者少。但在往后学习的过程中,她慢慢品尝到了“竞争者少”的弊端:毕业音乐会上,常常会被以“古琴节目不热闹”为理由筛选掉。这令李钰涵感到了强烈的孤单与无助。

“上大学后有了很多主修古琴的学长学姐。说来矛盾,虽不再感到孤单,却感觉到失心更重了。弹琴变成一种竞技,内心难免会暗自比较谁弹得快、弹得多。”李钰涵表示。2017年,她因平湖杯比赛来到了上海,见到了来自各地的古琴高手。“一位年仅10岁的小朋友演奏得简直完美!”李钰涵说,那时的她才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琴亦如此。

随着学习进程的加快,她开始无暇顾及心中的小小“不甘”,进入了她学琴到目前为止最难的一个阶段——打谱。“打谱的原谱上是没有音高与节奏的,这就需要打谱者去‘考古’,找到原谱的‘DNA’。先了解它来源于什么年代,作者是哪个流派,再研究它的指法,定调式、音高,最后把音符串起来,变成节奏。若想再进一步,还需要根据这首曲子所想表达的心绪情感,安排整个乐曲的起承转合。随着难度的加大,会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知识储备的不足。”李钰涵表示,“现在我们上网查找资料很方便,图书馆里能找到的相关书籍也很多。但是在没有网络的年代里,信息也不连通,很难想象前辈们是如何查找资料的。”


先感动自己,再感动别人

在学习过的所有古琴曲目中,李钰涵最喜欢的是《忆故人》。“不晓得为什么,当年我的水平明明已经可以演奏了,但老师却迟迟没有给我安排这首曲子。”李钰涵说,“后来,我外婆过世了。老师给了我非常温暖的陪伴,也一直在鼓励我,问我想学什么曲子,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忆故人》。”就像是缘分到了一样,这首曲子的陪伴来得如此刚刚好。在一次雅集中,李钰涵与琴友们分享了此曲,沉浸于曲中的她,直到演奏结束才发现在座的琴友已纷纷红了眼眶,甚至有些还落泪了。这次与琴友的共情经历,让她深深感受到音乐要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

对于古琴风格,李钰涵表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风格。”在学习《忆故人》多年以后,随着个人阅历的不断丰富,她在演奏诠释此曲的过程中不小心有了自己的发挥。她的老师陈雯没有表示不好听、不喜欢,也没有要求她改掉,反而鼓励她可以在合理的基础上有个人诠释。以往她只觉得古琴能陶冶自己的情操,让自己更有涵养、更有气质,然而在多年的学琴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在与老师、琴友们的交流中不断被影响与同化,成为了更坚强、更温婉、更包容的人。

如今李钰涵已经从台北艺术大学毕业,回想起在校的学琴时光,她感到温馨又难忘。“当时我们五六个古琴组的学生聚在一起练琴,大家饿了就骑车去买小吃回琴房一起吃。古时候,古琴多与文人的诗酒歌赋相伴;但在此时此刻,我们吃着咸酥鸡聊着音乐,也别有一番情趣。”

“台上的我们是很文艺的,但下了舞台我们与大家一样,都是热血青年。”李钰涵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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