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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舟轻发

来源: 2022-06-30 11:51

/《台海》杂志主编 年月


水面如此平静,成簇的海草漂浮似岛屿,海鸥停留其上。海水如此之蓝,九岁的鲍伯放下水桶,想捞起一些什么,但是,“蓝”是水桶捞不起来的。

这是发生于100年前“厦门号”扬帆美洲的一个小小的画面,当我捧读《1922“厦门号”的故事》时,这个画面让我感觉如此亲切,仿佛写的是童年的自己。

小时候,我也曾提过水桶,跑到海边,想打捞大海的“蓝”,可即使舀起满满一桶水,见到的都是桶底的颜色,要么木桶的木色,要么铁桶的锈色,除非提的桶是蓝色的,兴许能见到“蓝”,但也已经不是大海里的“蓝”了。我每每非常沮丧,但并不气馁,仍然提着水桶,跑向海边,妄图打捞起海里的“蓝”。但无一成功。

一百年前的今天,1922年5月17日,一艘以Amoy(“厦门号” )命名的帆船,由鲍伯和他的父母——出生于荷兰的加拿大籍船长沃德和出生于中国广东的疍民女儿沃德太太,举家驾驶,从厦门港启航。历时两年(1922年5月17日至1924年6月3日)横跨太平洋和大西洋,航行一万八千英里,先后到达加拿大维多利亚港和美国纽约港。“厦门号”所经之处无不引起轰动。鲍伯一家登上美国《纽约时报》、英国《THE WIDE WORLD MAGAZINE》 等报纸、杂志,其间,停靠加拿大维多利亚港时,著名影星道格拉斯范朋克和他的妻子玛丽碧克馥,碰巧在这里度假,他们慕名来到船上与鲍伯一家合影。这时的鲍伯洗净风尘,穿着洁白的衬衫,系着格子领带,十分神气。

“厦门号”被誉为“大西洋第一中式帆船”。第二任船长尼尔森专门撰写了《THE STORY OF THE AMOY》一书。西方媒体对“厦门号”关注和报道热持续了四十多年,发行出版了大量明信片和纪念品。

在厦门号诞生39年后,也就是1961年,它毁于一场飓风,灰飞烟灭。好在此前,鲍伯他们一家已实现了从厦门港启航时的梦想——在北美洲拥有一个农场。

厦门号在大洋彼岸掀起的巨浪,在100年后的今天,仍回响不绝。

尽管只能依赖尼尔森撰写、詹朝霞翻译的《1922“厦门号”的故事》一书,及许路、陈亚元等人收藏的大量新闻报道、明信片、纪念品,和可能是厦门号造船者汪家的后人口述来研究,但人们还是对“厦门号”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不同人眼中的“厦门号”所承载的意涵不尽相同。海洋科学家惊叹于100年前厦门港精湛的造船技术,他们甚至认为同一时代的泰坦尼克号如果能应用上厦门号的造船技术,就不至以那么快沉没;人文学者认为应多角度、多学科来考察厦门号,进一步挖掘海洋人文故事;文化推手呼吁,这种战风斗浪的拼搏精神,勇立潮头的勇气,值得我们传承;渴望爱情的人则对100年前沃德夫妇的浪漫故事十分神往。

相比较而言,我便为自己的观察仅仅停留于鲍伯的水桶是否打捞起“蓝”,而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止不住走近这位九岁小男孩的身边。

船上的鲍伯,双手抱着头,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前方,大海就在他的面前。船颠簸厉害时,他就像蛇一样冬眠,不说不走不看不吃。可当台风来袭,巨浪要把船儿掀翻时,他却一跃而起,浑身充满力量,和母亲轮流掌舵长达六个小时,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人生之舟早在出发时便已注定了航程的喜忧。的确,鲍伯一出生就是个幸运儿,父亲沃德船长天生因海而生,对海洋脾性了如指掌,也是对海上风险十分警觉的人,因而得以多次化险为夷,不像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的前一秒才想到转舵,原因是船上唯一的望远镜被大副锁在抽屉里,而这位大副却来不及上船;而母亲,在父亲的心目中,她比他自己还了不起,是佳偶、恋人、情人、知己,甚至是顾问。鲍伯曾见识到海盗来袭时,母亲不为所惧,果断拿起长枪一番扫射,迫使海盗船落荒而逃的情景。

但与其说厦门号的环球行是冒险之旅,不如说她是快乐之旅、梦想之旅,蟒蛇、海盗、飓风、淡水短缺、食物告罄,一个个足以陷船只于危险漩涡时,他们都从容以对,一一跃出。鱼和鸟的陪伴,才是他们心中无穷的快乐!

所以,鲍伯,哪怕一次次把水桶放进大海里没有哪一次打捞上“蓝”,他还是快乐地把水桶又一次丢进湛蓝的大海,只是手里紧紧拽着那条桶绳,那是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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