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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处知何似

来源: 2023-08-11 14:56
一天,在机关工作的师弟颜清旗跟我说,老师要出书了。
师弟说的老师,就是叶文川老师。
又过了几天,师弟将我的微信推给叶老师,叶老师很快就跟我“联网”了。
微信里,叶老师说,他已将这些年发表和未发表的文章整理成册,原只想“小打小闹”,复印几册,赠予亲朋好友;后来,经不住集美校友总会永远名誉会长任静波先生的“撺掇”,便决定找一家正规出版社出版。末了,他特意说,任老先生建议,得请几个人,写一点“读后感”,而这“几个人”中,我忝列其中。
在我的印象中,叶老师长年累月,笔耕不辍;尽管他的文章,大多是回忆录之类的,但他极其认真,锱铢必较,有时发给我的某些篇章,过了几天,发现某个字词有出入,立即来电订正。尽管他的文章,都是手写的,但一撇一捺,字斟句酌,一丝不苟,极少留下涂改痕迹,这也常令我惊叹不已;更重要的是,尽管他的文章,大多是与工作、生活、学习沾边的家长里短,甚至有的还有点类似“流水账”,但真正读了,读懂了,你会欲罢不能,因为,那些蕴藏在字里行间满满的正能量,是他与时间、空间、世间亲密无间的交流、对话,皆为心声,给人以启发,也给人以勇气。
我有时想,叶老师毕竟九十有余,人生七十古来稀,虽然现在的生活条件、医疗条件已今非昔比,人的预期寿命也已大大提高,但到了叶老师这样的年龄,大多也真正在颐养天年了,但他却老牛不知夕阳短,不待扬鞭更奋蹄,这绝对不是一般人一般意志能够做到的;而且,他的近乎顽固的执着,也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而这些,如果不是对他有个全面的、客观的了解,也是很难理喻的。 
或许由于自己个性上的某些缺陷,比如不善言辞;或者由于自己的粗枝大叶,比如忽略细节,因而对叶老师退休后的焦虑、诉求虽有所了解,却极少主动过问,更不用说能够为他解疑释惑。但不管怎么说,在我的灵魂深处,叶老师是离我最近的一座高山,仰慕的同时,更多的是让我对人生充满希望!
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叶老师在其简历中写道,他是1972年任原同安县果园中学党总支书记的。翌年,果园中学选址新校舍,落座大轮山麓,而这一年,也恰恰是我踏入中学的第一年。
在果园中学四年(初中、高中均为两年制),是我一生难以忘怀的四年,至今细节依然清晰;而所有这一切,都与叶老师的点点滴滴串联在一起。人生过往犹如雪泥鸿爪,大多已了无踪迹,但有的却永远刻骨铭心。
如果一定要我解读“同甘共苦”这个成语,我想将其用到叶老师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那时候,果园中学右边是梵天寺、同安一中,左边是鳞次栉比的村舍,对面是梅山寺,一弯溪流从校门前蜿蜒而过,可谓绿水青山。  
但是,五显桥的那块石碑,也无时无刻提醒着人们,“同归所”三个字的背后,曾有过一段惨烈历史:“明永历二年(公元1648年),同安县军民在郑成功率领下复明抗清,城陷后,被清兵屠杀多达数万人。三秀山僧无疑偕徒弟达因等7人,背而葬,立石以表。”
“同归所”的历史,只剩下斑斑青苔;但果园中学建在乱坟岗上,则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新校舍的门窗还没安装到位,课桌椅还散发着刺鼻的油漆味,黑板上的墨迹也还没完全干,一个个凸起的无主坟堆还没来得及处置,我们已争先恐后地走进了教室。但是,每到夜晚,遍布山野的坟堆,一闪一闪的磷火,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叶老师带领全校师生挥锹舞锄、肩挑手提,创造出一个个奇迹:操场、水井、菜地、猪圈、纸厂……几十年后,我到过南泥湾,耳际响起《南泥湾》乐曲时,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跟叶老师战天斗地的日日夜夜。
尤其是赤日炎炎,酷暑难当,叶老师总是一件汗衫、一条短裤、一方毛巾,忙碌地穿梭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他的那条短裤,曾被传说是用日本进口的化肥袋加工而就的,还说短裤上有“尿素”二字为证,这些当然多有文学笔调,但也说明叶老师是如何的艰苦朴素,如何的身先士卒,如何的与全体师生同甘共苦。
叶老师骨子里对“特权”二字是颇为反感的。如果一定要我搜肠刮肚说出他有什么特殊化,也就是他住的那间双人宿舍,门口正对着的,就是他带领大家亲手挖掘的那口井。然而,那样的特殊化,想来还是不要为好。
水井汲水,是靠手动摇把摇的,嘎吱嘎吱的摇水声,难道能够让叶老师午休、夜眠更容易进入梦乡?更难堪的是,刚开始,这口井的水,是没几个人敢饮用的。原因是掘井时,挖出了不少骷髅,为了消毒,水里放了氯气,白色的沉淀物,手指一抹,清晰可见;所以,当时不少学生私下说,那是“死人骨头汤”。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叶老师洗漱、淘米、洗菜、烧水什么的,都用这口井里的水。他这么一带头,谣言也就烟消云散了。 
叶老师爱生如子遐迩闻名。那时候,果园中学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以上来自乡野。这些学生每逢周末,都要迫不及待回家帮家里砍柴、种地,叶老师也就经常利用周末,带领其他老师,分兵多路,深入田间地头家访。在他的心目中,一位同学就是一本账,他因材施教,有的放矢,量体裁衣。
那个年头,读书成了“附庸品”,但叶老师依然强调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即便是写大批判文章,他也经常亲自一一点评;更令人欣慰的是,由于他的求贤若渴、爱才如命,果园中学聚集着当时全县的一大批精英老师;所以,到了1977年恢复高考时,名不见经传的果园中学因有几名学生被高校录取,一时声名远播。
对于高考失利的学生,叶老师从不另眼看待,他鼓励他们屡败屡战,他想方设法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因为故乡原南安县修建山美水库,耽搁了学习,到了十来岁还没上小学,虽是笨鸟先飞,却也成了落单的孤雁,加上家境窘困,高考失利后,便心灰意冷。叶老师知道后,就骑着自行车,到我家里,动员我父母,让我再补习;为了减轻我的家庭负担,特意将在小学当民办老师的我,叫到中学代课,让我一边任教一边温书迎考。我就是在他和时任校长陈青海老师的无微不至的帮助下考上大学的。叶老师用自己一言一行告诉我,人生外在与内在的一切,无论是苦是乐,都不应成为自己的障碍,而应成为自己的力量!
读毕叶老师《飞鸿印雪》,如果一定要用官方语言给叶老师“鉴定”的话,我想说,他对党的教育事业的赤胆忠诚,不是表现为做上级文件落实的传话筒,而是着力于创造性地开展工作。无论他之前与之后在哪所学校,担任什么职务,他都初心不变,恪尽职守,辛勤耕耘,不懈努力,干出了骄人的业绩,创造了独特的经验,让无数学生看到了更远更美的世界,让许多老师体会到了教育的荣光和真谛,这些无疑成了一笔无形资产,很值得今天的教育工作者学习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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