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老太活化闽南方言
对闽南语追根溯源让林宝卿越活越年轻
文/《台海》杂志记者 卢燕
数千条卡片、两千条方言词、40多万字的词典，厦大中文系教授林宝卿花了五六年的时间，从浩瀚的古籍中去寻求和闽南话音义相同的用例，为闽南话的近两千条方言词一一考定本源。
不久前，《闽南方言与古汉语同源词典》由厦门大学出版社再版。在原词典的基础上，林宝卿从说文、字词典和古籍中去查检、探求，学习黄老考证方言本字的方法，再次考证出100多古汉语字词，活生生地在闽南人的口语中应用。用台湾学者洪惟仁教授的话来说，《闽南方言与古汉语同源词典》是闽台方言研究中第一部最科学、最系统、最完整的一部考本字的方言词典。
使用闽南方言的人口将近六千万
两千多条的方言词，翻开《闽南方言与古汉语同源词典》，只见词条的每一义项后是闽南方言用例、注音、用括号夹注普通话意思、说文、韵书等的释义、古汉语例证，而对于单字条目，若有方言引申义、特有义另行列上。
事实上，编写一本教程绝非轻易而举之事，编写一本词典花费的时间则更长。因为闽南话毕竟已经经历了千百年的变异，有时要考释一个字就需要音韵、文字、训诂各方面的知识，况且在汗牛充栋的典籍中要去找到合适的例证，无异于海底捞针。
为了编这本书，林宝卿努力进修各方面的知识，广泛学习先贤的研究成果，长期积累素材，其中甘苦可以想见。
闽南方言是汉语方言中很古老的、很有特色的方言，它不仅是福建南部的方言，还是一个超地区、超省界、超国界的方言。福建南部是这方言的摇篮地，后流播到台湾全省、广东潮惠、海南、江西上饶、浙江温州、江苏宜兴乃至南洋群岛诸国等，据初步统计，国内外使用闽南方言的人口将近六千万。
闽南方言源出古汉语，它经过几个历史时期变化发展形成的，具有历史悠久、语音、词汇多层次重叠、方言内部纷繁复杂的特点，被称为古老汉语活化石。
不可否认，闽南方言中也有一些古百越语的“底层”和外语借词等，但它们所占比例毕竟氏微乎其微的。闽南方言中到底沿用多少古词语呢？
林宝卿坦言，前贤虽作了一些有关方言本字的考证和探源工作，但尚未做过系统的、全面的研究、考证和探源工作，于是她萌生一种想法，决心在自己即将步入花甲之列时，编纂一本有关这方面的词典。
1993年以来，林宝卿开始步入古代文化殿堂，从《说文》、韵书、字词典和古籍中去摸索、探求、查检，其中《汉语大词典》所收集的资料对她有很大的启发。“细致、烦琐的资料工作，确实令人感到劳累，但一发现古汉语的一些词语竟然活生生地在我们闽南人的口语中，就感到无比兴奋”，林宝卿如是说，这也更见坚定了编纂词典的信心和决心。
1996年，林宝卿开始着手编纂，并完成初稿，1997年前后作了三次修改，1998年3月定稿付排。《词典》中《说文》、韵书的诠释和历史丰富多彩的古证更进一步说明闽南方言并非出于闽本土，而是源出古汉语，它是汉语的一个主要方言。
《闽南方言与古汉语同源词典》是学习和研究闽南话的工具书，它的问世引起较大反响。厦门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福建省语言学会会长李如龙认为，该词典不但可以有力地论证闽南话和古代汉语的血脉联系，而且可以为考察古今语言演变规模提供极好的素材。原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方言》编辑部主任张振兴研究员在评价中认为《同源词典》不但填补了闽南方言研究的一个空白，而且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补充。
致力于闽南方言研究50多年
一走进林宝卿的家，记者就被客厅的大书橱吸引住了，那里面的书有历史悠久的古籍，也有她自己的著作，包括《闽南话教程》、《魅力闽南话》、《汉语和中国文化》、《普通话闽南方言常用词典》等15本关于闽南方言的书籍。事实上，除了书架，书桌和卧室中，都堆放着关于闽南方言、词典、专著等书籍。打开抽屉，更是堆满了林宝卿闽南语研究方面的论文书稿。
对于这些成果，林宝卿谦虚地说，“希望这一本本的“汉唐古音”，能使闽南方言这古汉语的活化石能薪火相传，使闽南文化的传承后继有人，架起闽台文化沟通交流的桥梁。”
1987年海峡两岸的大门打开后，闽台在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双向交流日益广泛深入，最能沟通闽台人民心声的闽南方言产生了向心力和凝聚力。林宝卿应厦大学生的迫切要求，开设《闽南方言》和《闽南方言与文化》等公选课，名额常被抢光，同学要摇号才能选上。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教材无论对教学还是学习都是十分必要的。其时，林宝卿便根据上课时的讲义，精心编写了《闽南话教程》这本教材，这也是大陆的第一本闽南话教材，至今连续再版了28年，销售量在15万册以上。
闽南话不仅是海峡两岸骨肉同胞的共同母语，同时也是东南亚华侨乃至全球闽南人的共同乡音。为了更好地使乡音牵系台湾同胞和海外侨胞的乡情，为了更好地继承和发扬优秀的闽台文化，使闽台文化继承后继有人，林宝卿还编撰了120万字的《普通话闽南方言常用词典》。
退休多年的林宝卿，如今已80岁，却依旧在从事闽南话研究，甚至现在的她比退休前更忙。她现仍在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任课。她多渠道普及闽南方言，曾在电视上宣传“咱兜的声音”，至今还在“海峡之声”讲“闽南方言的语林趣话”、作为《鹭江讲堂》的报告人，她经常为高校学生、老人大学和小学幼儿园教师开讲座等。除了这些工作外，她还负责国家古籍整理出版古代方言文献的校勘工作。
每天这么忙，不觉得累吗？对此，林宝卿坦言，因为热爱，乐此不疲。用她的话来说，因为是厦门人，所谓乡音乡情，这是人之常情。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林宝卿作为土生土长的厦门人，从小浸染在闽南文化之中，对闽南话非常熟稔。任教后，又长期从事音韵、方言、汉语与中国文化等学科的教学与科研工作。从上世纪50年代末至今，50多年来，林宝卿孜孜不倦，身体力行，为闽南方言和文化奔与呼。
